國際特稿:日本老無所依族 時鐘停擺孤獨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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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藤加納的叔叔今年60歲出頭,是單身漢,因心臟病發作而死於家中。工藤加納說:“因為死於家中,他的公寓被視為‘事故財產’,所以即便要出售也很難賣出去。”
山本認為,老人難以外出后,會變得更不愛說話,成天獨守空房,非常寂寞。山本說:“護理服務里有一項任務是派我們去為體弱的獨居老人倒垃圾,這服務雖然只有20分鐘,但十分重要。我們可以從丟棄的食品里,了解他們的飲食起居。護理工作不僅是為老人換尿布、洗澡,更要觀察他們的健康狀況。若能預見他們需要急救入院,我們會迅速報告。”
學者促請人們早立遺囑
雖然有個兒子,但山田從未想過與孩子同住。他向《聯合早報》記者傾訴道:“我擁有100平方米的獨立房,妻子去世后,這個家冷清清的,我最後只在一個不到20平方米的小房間過活。沒人和我說話,變得越來越孤立,還患上了憂鬱症。”
在人口老齡化的日本,獨居老人增加已是無法阻擋的趨勢。據日本社會福利與人口問題研究所推算,到了2040年,日本65歲以上的獨居者將多達896萬人,占日本年長人口的四成以上,意味着老無所依的“孤獨死”悲劇將不斷上演。每年的孤獨死事件不下3萬起,無人認領的遺骨、遺物以及無人繼承的“遺骸房”(也稱遺物房)成了日本地方行政上的一大負擔。
日媒:“孤立死”成高齡社會大問題
孤獨死的人來自各個社會階級。小島曾去過一間豪華公寓為逝者清理遺物,整潔亮麗的屋子讓她印象深刻。
小島還曾遇過輕生的獨居者,在桌上留了遺書,並用膠紙在牆上貼了大大的“對不起”字樣。小島在書中寫道:“自殺在孤獨死中占的比例很大,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徵,那就是在自殺前會把房子收拾得整齊乾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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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郊區一些老公寓價格暴跌,就是因為累計了許多無法變賣的遺骸房。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是日本經濟泡沫期,那時郊外建了大量的度假公寓。經濟泡沫破裂后,不少獨居老人入場買下公寓終老。他們去世后,這些公寓大多已人去樓空,管理名冊上不少寫着“產權放棄”。
孤獨死案例增加,意味着等待處理、無繼承人的房屋越來越多,這不但給公寓管理委員會製造難題,也給日本地方行政帶來沉重的財政以及人力負擔。
日本一些地方如神奈川縣的橫須賀市,已開始通過家訪,鼓勵老齡和單身獨居者提早立遺囑。
遺骸房無法處置拖累地方行政
沒人認領的房屋牽涉的法律程序十分複雜,得由法院從死者一生接觸過的人里,找出與之有關係的人來當“繼承財產清算人”。這可以是死者長久未聯繫的親人,也可能是生前的債權人,或曾在其病故前照顧過他的人。倘若無法找到這樣的人,那到了最後只能由地方行政委託律師負責拍賣。
在千恭弘=叶 恭弘縣山武郡當護理師近18年的山本真理子接受《聯合早報》訪問時說:“這份工作讓我深切感受到人間冷酷。鄉下地區,雖然一家子住在一起,但孤獨死還是會發生。孩子們為了糊口在外打拚,一個星期只能回來看望老人一次。當人老了,體弱了,誰也說不好哪天會告別人世……我就有過無數次打開門見到老人已奄奄一息。”
據了解,親人和後人不願認領遺骸房,很多是因擔心老公寓成為“負資產”,賣不出還得繼續承擔高額的管理和修繕費。一些人也擔心繼承了物產後得背負起死者的債務。
她的模型精細,展現了貧困孤獨死者為省電費,拔掉馬桶暖墊插頭的細節。據她觀察,日本很多孤獨終老的中老年人,因為受到某種慢性疾病的折磨,都過着以被窩為中心的日子。所以他們悄然離世的房間,總是可以看到床鋪周圍堆滿吃剩的食物。
負責為孤獨死者辦理清產手續的律師齊藤弘道受訪時說:“超過70歲或80歲的人,已經不是孤獨死的主要群體,因為上了年紀,無法自主生活后,他們大多被鼓勵住進老人設施。
“我推測,當人決定走上絕路前,他們也許還是挂念着親人,想盡量不給辦理後事的人添麻煩。為了不讓自己的體液弄髒地板,他們還會在地上鋪一張藍色草席。然而,讓人心痛的是,他們沒有考慮到以這種方式告別,會給親人帶來無止境的痛苦。”
翻看小島書里的微模型作品,每個場景都讓人心疼。小島說:“人死後時間一長,遺體就會溢出體液。如果是死在被窩裡,就會滲透被子,漸漸變成褐色。發現的時間再晚一些,體液還會滲透地板。如果是木造房,死後半年以上體液甚至會滲透到樓下的天花板。我的工作比一般清潔工特殊,因為要清除的不僅是死者遺留在屋中的腐爛食品,還有屍體遺留下的屍臭。”
小島接受《聯合早報》訪問時說:“日本每年平均有3萬起孤獨死個案,我一年裡接到的孤獨死遺骸房清理工作不下300宗。孤獨死可能是病死、餓死或自殺死,被人發現時,可能過了好幾天,好幾個星期,甚至是好幾個月。”
小島在2019年把這些模型的照片集結成書,書名定為《時間停止的房間》。這是因為每當她踏入獨居死者的房間時,總會下意識地看一眼死者房裡的時鐘,感嘆那掛在牆上的時鐘早已停擺。
為了照顧這個群體,日本社會福利部在各社區建立家訪護理制度,根據獨居老人的身體狀況,定期派醫生和護理師上門。在一些人煙稀少的鄉間,這個制度發揮的作用不小,且越來越重要。
研究老齡住宅的大阪經濟法科大學教授藤島光雄向早報分析:“日本的家庭關係正在變化,在獨立自主的背後產生的問題正在蔓延。孤獨死的問題也有可能發生在30歲或40歲的中年單身者身上。這一情況,繼承人或是年老的父母。”
家訪護理制借倒垃圾服務 監督獨居老人情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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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日本的獨居者里不少是60多歲的喪偶者和終身不娶不嫁的單身者。他們一個人居住,孤獨死在家中的情況時有出現。”
隨着日本少子化及核心家庭普及,單身家庭增加,孤獨終老在日本已是一個難以扭轉的現象。日本內閣府的統計數據發現,繁華首都東京的孤獨死案例顯著增加,從2010年的2913人增加至2020年的4238人。
藤島光雄呼籲人們,無論是法律或是個人的遺產和遺物,都有必要在生前交代清楚。
日本為老人提供的服務,從醫療看護到家務照看都有。護理師就如老人的保姆,又像是生命的監護人。日本正計劃擴張這一社會安全網,在更多地區建立起有醫生、護士、護理師以及社工的聯絡網,讓獨居老人能在社區的照看下,不至於孤獨死去。
在大阪市鎮,甚至有一個專門的無繼承人房產管理單位,目前已解決了11萬6000個房屋的繼承問題。
在這期間,單位拖欠的房屋管理費累計150萬日元(約1萬4000新元)。公寓管委會為此諮詢律師,卻被告知房屋無法變賣,結果公寓管委會只能為所拖欠的管理費和律師費買單。
為了減輕市鎮日後為他們辦葬禮和處理遺物的負擔,橫須賀市從2015年開始,向每個獨居市民收取26萬日元作為辦後事的“互助金”。截至今年3月有124人加入。當地也專設一個骨灰室,保管無人認領的遺骨。
工作之餘,小島會製作微型模型,勾畫自己踏足的孤獨死遺骸房。這其中,有垃圾堆積如山的凌亂房間,也有傢具簡單的榻榻米房,還有一些日本獨居者在寒冬低溫的廁所坐墊上熱休剋死亡的場景。
日本放送協會NHK日前的一期節目就拉隊到大阪拍攝一個有30年房齡的公寓單位。單位的60來歲女主人在三年前過世后,房子一直空置。公寓管理委員會等了三年,她的繼承人始終毫無音信。
即便有後人願意擔起責任,要處理掉遺骸房也不容易。正在為叔叔辦理後事的工藤加納(43歲)告訴《聯合早報》:“作為他唯一的親人,我接獲警察通知後為他料理後事。但他本人或沒想到會如此突然離世,沒有立下遺書,所以房屋目前無法出售。”
參与成立這個互助機制的官員北見萬幸受訪時說:“我們至今已為54人辦理後事。如果不是有這筆互助金,市政必須撥出1000萬日元以上作為火化費,這是一筆不小的額外支出。”
根據日本內閣府的官報,2013年到2022年的10年間,日本共有4萬5820個無人繼承的遺骸房,而調查显示,東京是遺骸房最多的日本城市,其次是大阪。
小島說:“屋主是坐着死去的。因為公寓建築的氣密性,屍味不易外泄,所以他過了很久才被發現死亡,據推測大概是一個月以上吧。死者雖然富裕,但他也走上了孤獨死的道路。我想告訴人們,孤獨死不一定只限於貧困群體。”
選擇獨居不願麻煩下一代
“不管貧富與否,不願麻煩下一代是日本老人的特性,因此像我這樣的獨居老人會越來越多。”
這些死者大多介於60歲到70歲,住在公寓里,甚少與左鄰右舍維繫人際關係。當局的調查显示,這個年齡層的獨居者中,有五成很擔心自己有一天會孤獨死。
30歲的小島美和是日本一家遺物分類清潔服務公司的員工,她的工作主要是為在家中死去的獨居者清理房屋和遺物。入行八年的她,看過形形色色的孤獨死現場,在為死者收拾遺物時漸漸開始思考日本日漸增多的這一社會問題。
子女成年後自立門戶已是日本社會的普遍現象,喪偶后獨居因此成了理所當然的事實。東京豐島區的老宅區就住着不少喪偶的獨居老人,今年75歲的山田和夫是其中之一。他67歲退休后,原本要和妻子開一家麵包店,怎料採購了麵包機后,妻子卻發現患癌,不到半年離世,留下他獨守空房。
有管理這類物業的大阪住宅管理事務所職員大崎吉行接受《聯合早報》訪問時說:“找繼承人如同大海撈針,我們搜查到死者的出生地,好不容易找到親人,但發了好多封信也沒有迴音。也許,他們都不願去扛這個爛攤子,所以這些無人認領的產業和遺物只會有增無減。”
延伸閱讀
有了互助機制后,工作人員也會定時探訪獨居老人。橫須賀市一名88歲的獨居老奶奶就告訴《聯合早報》記者:“人老了,即便身體還好,腦子總會越來越不清楚,眼睛也看不到。區公所的職員時不時來問候,幫我看寄來的公文,這讓我這樣的獨居老人感到安心。”
這類案件須等警察調查后將屍體移走,遺物清理師才能進屋開展工作。小島說:“這是冷門行業,就如給人送終的殯葬禮儀者一樣,不同的是他們負責的是為遺體送行,而我的工作是為死者的遺物送行。”
《朝日新聞》今年10月刊登的一篇評論,就呼籲社會更多關注獨居者死亡背後的“孤立死”問題。孤立死指的是與家人和鄰里關係薄弱,與社會隔離,“被孤立后的死亡”,因此死後經過許久才被發現。評論認為,這才是日本高齡化社會的最大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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